昨晚梦到父亲,在世时被严重哮喘折磨多年的他,梦里走路强健轻盈。父亲的死亡太过突然,在我接到电话说他病危入院,赶快买票赶回家时,万万料不到敲开家门,眼前赫然呈现刺眼的灵堂。接下来的日子母亲和我惨无人状。被巨大孤独和伤痛折磨的母亲,除了强撑着招待父亲家的亲戚,就是自己伤神,偶尔清醒些的时候,又操心我那恐怖加大的流血;而我,顾不了身体的大出血,在殡仪馆和公墓来回奔波;当时的念头就是,只能这样帮母亲分担,假如自己因为失血而逝,也是解脱了。白天俩母女恍惚憔悴,夜晚则抱头痛哭……那段非同寻常的日子,我的容颜苍老很多,却也仿佛成熟起来。记得火化前,父亲的遗体从冰柜中运出来,母亲早吓得躲开老远;而我,却被两个粗壮妇女死死抱住,暴力阻止我上前的脚步。我异常平静地说,请让开,我要再看看他,我不会失控。再三恳求,仍然有人劝我,说尸体很恐怖,等化了妆再看。我听不进去,并且说就是要看他真实的样貌,恳求终于得到许可,我俯身看着冰上的父亲,觉得除了没有温度,他比活着更安详,脸上的老年斑和痣也不见了,只是,那光滑的面庞,触摸上去肌肤是那么薄弱,薄的好似快要破了。最后我拒绝让化妆师为他上妆,当他按照我选好的花式,被举行遗体告别时,我一直在棺前痴痴守候,甚至,轻吻他的面颊和额头。我觉得他可以解脱了,这一辈子的遭罪算是了结。事后,N多人对我就有了新的议论,大概是此女胆子奇大,举动异常等(殡仪馆里从未有过类似举动)。而我那天不过遵照了心里的意愿,再说,唯一的父亲,最后的会面,已经来不及害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