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初二的时候,第一次例假延长便开始了,我记得那一次持续了11天。当一个星期过去,我的身体还源源不断地流血时,我要求母亲带我去看病,她用极不耐烦而厌恶的口气问我原因;我告诉她我的血很多很多,结果却是她转身又忙应付上级的检查了,我被孤独地晾在家里,就如同两人刚刚的对话没发生过一样;那时的我,小小的身体里塞满了无助和委屈,为什么这个人人称赞的“善良”母亲对我不管不顾?!我深深体会到了病痛中的孤独。而挨到了周末,她还是没有带我去看医生,只是丢了一盒调经丸给我就不管了。然后,我的月经量就习惯性地延长着。如果以现在的社会环境来说,我的遭遇不知要被扣上多少“其实不必如此”的大盖帽。可是当时的特定环境,决定了我的历程。我和父母都有距离,对母亲是恨,对父亲是怕;我所有的苦闷,唯一只能对好友倾吐。流血的事母亲知道,却不愿深知甚至回避这个麻烦;我和父亲长期分离,而青春期的羞涩使我无法和他分享这样的烦恼和恐惧。我的零花钱只是每天的早餐,5毛钱。平时住在部队,离城里较远,上街只能周末去。我记得好几次看病,是央求好友借钱并陪同我去的,那时的我们,做贼似的心虚,医生总是怀疑没有大人陪同的我们有另外的动机;而我因为流血虚弱的时候,好友用自行车托着我上下学(有次急性肠胃炎,好友带我到她母亲的单位诊所,因为那里离学校最近,而据描述我当时的脸色突然就像纸一样恐怖的白,好友吓坏了,忘记我跟她说过避开父母的约定;针打完了,我母亲接到消息赶来付钱,当着别人的面她表现出了焦虑,在我还来不及感动时,她居然又恢复成我憎恶的,一贯的粗鲁和喋喋不休的抱怨,一路上不断地咒骂我,嫌弃我生病分散她的精力…假如列位有这样的母亲,不恨都难吧?!)。那个时候全仗体质好吧,总之在得不到大人的关注下,居然一次一次地挨过了在父母身边的青春时代。而我第一次被扣上神经有问题的帽子,也是因为那次,好友的母亲觉得,一定是我自己不正常,天底下那有撇开父母自己去看病的孩子?我生长的家庭是那么令人羡慕,居然自己老说有病,还说父母不管我。总之,好友和我的交往也被限制了,她的父母害怕我有不为人知的精神病。现在回想,也不知当时好友对我的话理解多少,或者她对我既有同情也有恐惧吧(每次借过钱看病,我都会及时还给她,只是在向母亲讨要的时候,都免不了受到冷酷而残忍的责骂)。后来,我几乎不能上体育课了,高中时期每次体育课都会有女生因为例假站出来,就可免去运动和考试;我不敢,那简直成为一种心灵的折磨,难道我还要将自己痛苦的隐私公之于众吗?然后母亲终于开始重视这个问题,然而太晚了,当她一次次带我奔波在医院时,所有的治疗均不起效果,从十六岁起,我就跟各种止血药和止血针教上了劲。总结一下,自十四岁例假异常到十六岁,是自己偷偷摸摸去看病,期间因为没有钱等原因,就听之任之了,真是“无知者无谓”;十六岁之后,母亲开始有些急了,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病了,却异常艰辛地跋涉了漫长的十八年。